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青龙桥(qīnglóngqiáo)火车站日军营房旧址

京张铁路八达岭(bādálǐng)隧道地堡

北京现存已知唯一的(de)侵华日军(qīnhuárìjūn)摩崖刻石(kèshí)获得法定文物身份；被发现的日军兵营和碉堡让京张铁路的历史(lìshǐ)留存更加多元；新近被发现的一处(yīchù)“地道战”遗迹原址建馆保护……近十年来，在文物部门与文保志愿者的共同努力下，北京地区新增多处抗战时期的不可移动文物，让这些鲜为人知的历史遗存逐渐进入公众视野。

在历次(lìcì)文物普查的基础之上，北京(běijīng)的抗战时期“文物拼图”逐渐变得更加清晰与完整。

北京青年报记者近日实地走访，探寻这些新增文物背后的故事。抚今追昔，让(ràng)一段段(yīduànduàn)尘封已久的抗战历史变得触手可及。

三处日军建筑(jiànzhù)被认定为文物

在(zài)丰台区程庄路东侧，由于行道树和地锦草的(de)遮蔽，很少有人注意到程庄路16号院的外墙(wàiqiáng)间，矗立着(zhe)一座圆柱形碉堡。这座建筑由砖块垒砌，上下二层分布有射击孔，但随着时代变迁，碉堡第一层的射击孔已被封堵，但还能看到往昔的结构。钉挂在外墙的文保牌(pái)显示，丰台区文委在2016年将这座建筑认定为普查登记文物，定名为“程庄路碉堡”，但文保牌上并无更多的介绍，为这处(zhèchù)抗战遗存增添了一丝(yīsī)神秘感。

程庄路(chéngzhuānglù)碉堡是何人所建(jiàn)？据《北京(běijīng)抗战遗存》一书记载，1937年卢沟桥事变后，侵华日军在丰台镇铁路北侧至大井村修建(xiūjiàn)仓库，系军用物资储备及调运场所，被当地民众称之为“西仓库”，而程庄路碉堡正是西仓库遗迹的一部分。经文物部门调查，程庄路碉堡下层为日军修造，上层为中国军队后期添建(tiānjiàn)。

“文物部门将程庄路碉堡认定为文物，明确(míngquè)了西仓库的历史地标。”据北京市文物保护协会会员(xiéhuìhuìyuán)陈新辉介绍，程庄路碉堡并非孤本，在河北省邢台市、河南省焦作市、内蒙古包头市都保留有相同形制的砖碉，均为侵华日军(qīnhuárìjūn)修造，可见(kějiàn)系日军标准化施工建造的军事设施。

相比程庄路碉堡(diāobǎo)，位于延庆区的“京张铁路八达岭(bādálǐng)隧道地堡”的文物介绍更加详实可(kě)考。这处地堡位于八达岭隧道北洞口外山坡上、詹天佑纪念馆院内，由毛石垒砌(lěiqì)，俯视呈八边形，高出地面约1.5米，内部净空高度约1.9米，7个射击孔高低错落分布，与附近的主堡(zhǔbǎo)形成交叉火力配置。

詹天佑(zhāntiānyòu)纪念馆设置的说明牌显示，1939年至1945年间，日军为控制宣化、大同等地的矿产资源，在京张铁路沿线修筑了兵营、炮楼、碉堡等军事设施，其中包括詹天佑纪念馆院内的地堡(dìpù)。抗战胜利后，这座地堡荒废多年。随着国家文博事业发展，詹天佑纪念馆工作人员于(yú)2023年向(xiàng)延庆(yánqìng)区文旅局(lǚjú)递交了《不可移动(yídòng)文物认定申请表》，经延庆区文旅局实地走访、组织专家论证、公示无异议后，2024年4月1日该地堡被认定为不可移动文物。

八达岭隧道地堡获得法定文物身份，不仅(bùjǐn)充实了抗战文物的家谱，还让京张铁路(tiělù)的遗产类型更加(gèngjiā)多元。相同情况(qíngkuàng)还出现在青龙桥车站，作为京张铁路的“咽喉”，青龙桥车站系全国重点文保单位，但很少有人注意到，站内还遗存有日军修筑的营房。

2019年，延庆区文物(wénwù)(wénwù)管理所对青龙桥车站的日军营房进行(jìnxíng)了文物认定，并实施修缮加固。“此次文物认定，充实了青龙桥车站的历史构成，也为这一遗产点日后开放、利用奠定了基础。”延庆区文物管理所所长(suǒzhǎng)于海宽说。

幸存地道战遗址(yízhǐ)升级为博物馆

说起地道(dìdào)战，大多数人会想到焦庄户。鲜为人知的(de)是(shì)，抗战时期，在大兴区庞各庄(pánggèzhuāng)镇也有约(yuē)上百公里的地道网，其中一处至今还保留着。2023年5月4日，大兴区人民政府认定“王场村抗战地道及建筑遗存”为区级文物保护(wénwùbǎohù)单位。这处文物反映了抗战时期，大兴军民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，采用地道斗争的方式，反抗日本法西斯侵略的史实。

近日，北青报记者来到大兴区庞各庄镇王场村看到，在一片麦田中，坐落着“北京王场村地道(dìdào)(dìdào)遗址博物馆”，馆内(guǎnnèi)真实的地道遗迹，已由棚屋保护，可供游人参观。抗日战争时期，大兴位于平、津、保三角地带的北部，因地处平原无险可守，常遇(chángyù)敌人“清剿”。1943年(nián)至1944年，当地村民将白薯窖改造成能容纳一两个人的地洞。后来，各家各户将地洞连接起来，平南(píngnán)地区的地道由被动防御状态转变为能藏、能走、能打的地道网络。如今，遗址所在的院内还复原(fùyuán)了(le)一段20多米长的地道，观众可亲身体验地道结构。

据大兴区文化遗产保护协会副会长杨景波介绍，王场村通过宣传红色文化和抗战历史助力乡村振兴(zhènxīng)，王场村地道遗址博物馆自去年(qùnián)建成后，平均每日参观人数100人左右，已经成为一处独特的红色地标(dìbiāo)。

值得一提的是，经过近一年(yīnián)的闭馆整备，位于顺义区龙湾屯镇的焦庄户地道战(dìdàozhàn)遗址纪念馆，于今年5月重新开放，展览面积达1500平方米，展品数量增至187件，均较(jiào)以往(yǐwǎng)翻倍。除了传统图文(túwén)展示，馆内还(hái)增设多个互动装置，观众只需点击名为“游击战术制胜法宝”的触摸展示屏，麻雀战、地雷战、地道战等敌后游击战术便会逐一呈现。

群众为抗战(kàngzhàn)文物拾遗补阙

文物(wénwù)普查并非(bìngfēi)政府部门的“专利”。文化部于2009年颁布施行的《文物认定管理(guǎnlǐ)暂行办法》，为民众参与文物普查开辟了路径。《办法》规定：各级文物行政部门应当完善制度，鼓励(gǔlì)公民、法人和其他组织在文物普查工作中发挥作用。在这一制度设计下，一批(yīpī)文保志愿者积极参与文物保护事业，并为官方的文物普查工作“拾遗补阙”。

在(zài)房山区凤凰山上有一处刻石，上刻“七八一佐藤山昭和一二八二九占领(zhànlǐng)”，其中“七八一佐藤山”疑为部队番号和军队首领姓氏，“昭和”即日本(rìběn)裕仁天皇的年号，“昭和一二八二九占领”即为1937年8月29日占领。今年3月，房山区河北镇(héběizhèn)人民政府在刻石旁设置(shèzhì)游览提示牌，明确这处“侵华日军记功摩崖刻石”为房山区普查登记文物(wénwù)，是日本军国主义侵华铁证。

位置偏僻隐蔽的(de)“侵华日军记功摩崖刻石”，是(shì)如何获得法定文物身份的？这与社会力量参与文物保护(wénwùbǎohù)密不可分。2017年(nián)11月20日，文史学者马志璞就“侵华日军记功摩崖刻石”向房山区文委递交《不可移动(yídòng)文物认定申请表》；2018年10月24日，房山区文物保护所组织专家实地调查；2020年1月13日，房山区集中公布了14项普查登记文物，其中(qízhōng)包括“侵华日军记功摩崖刻石”，这是(zhèshì)北京地区现存已知唯一的日军记功摩崖刻石。

群众参与文物普查，还出现在京张铁路(tiělù)康庄(kāngzhuāng)车站。时间回到2018年，铁路文化学者王嵬就康庄车站建筑群的历史(lìshǐ)价值(jiàzhí)、艺术价值、科学价值整理成《不可移动文物认定申请表》递交(dìjiāo)至(zhì)延庆区文物部门。随后，延庆区文物部门组织专家对康庄车站建筑群进行调研；2019年，康庄火车站建筑群（康庄铁路党支部旧址）被公布为普查登记文物。2023年，延庆区文物管理所完成了“康庄车站建筑群修缮及周边环境整治工程”第一期，更好地(dì)呈现出(chéngxiànchū)建筑文物的特色与价值，为今后的文物展示(zhǎnshì)、利用奠定了基础。而康庄车站，还见证着一段鲜为人知的历史。

南口战役研究者杨国庆(yángguóqìng)告诉北青报记者，1937年日军(rìjūn)侵占平津后调兵攻打南口，欲入侵山西、绥远等地。国民革命军陆军第十三军等抢防南口，在上百华里的地域布防(bùfáng)6万多官兵。“1937年8月(yuè)8日南口战役打响后，部分中国(zhōngguó)军队在康庄车站下火车，再急行军奔赴陈家堡、石峡、黄楼院等地阻击日军，康庄车站成为运兵、运物(yùnwù)的枢纽。”杨国庆认为(rènwéi)，作为京张铁路的重要(zhòngyào)车站、南口战役的历史地标之一——康庄车站获得文物身份，会为抗战遗存赋予更多的历史内涵。

抗战文物认定可随时(suíshí)开展动态增补

对话人：北京市文物鉴定(jiàndìng)委员会委员刘卫东

北青报：您如何评价北京(běijīng)抗战时期文物的保护现状？

刘卫东：1949年(nián)以后，我国已(yǐ)开展过三次全国文物普查，现正在进行第四次全国文物普查。

通过历次文物普查，北京市域内绝大多数抗战遗迹已被官方认定(rèndìng)为不可移动文物，受到文物保护法保护。2024年7月18日，北京市文物局还发布了“关于开展不可移动抗战文物专项调查工作的通知”，历次文物普查认定的抗战时期(kàngzhànshíqī)文物也为去年开展的专项调查奠定了基础(jīchǔ)。接下来如有新发现，可随时(suíshí)开展文物认定、动态增补(zēngbǔ)。

北青报(běiqīngbào)：您参与的抗战时期文物的认定有哪些？

刘卫东：文物认定是指文物行政部门将具有历史、艺术、科学价值的文化资源确认为(wèi)文物的行政行为。2018年，我以专家身份参与(cānyù)房山区“侵华(qīnhuá)日军记功摩崖刻石”的文物认定工作。这原本是日军炫耀武力征服的产物，随着日军战败、时代变迁，它逐渐演变为我们研究(yánjiū)日本侵华历史的实物资料。这件刻石能够成为法定意义上的文物，要感谢民间学者马志璞，他不辞辛苦调查这处山野刻石后，向官方(guānfāng)递交了《不可移动文物认定申请表》，之后在房山区文物部门(wénwùbùmén)的组织下，我们一起上山踏勘，最终将此刻(cǐkè)石认定为不可移动文物。

北青报(běiqīngbào)：对于抗战时期的罪证类遗迹，您如何看待？

刘卫东：“侵华日军记功摩崖刻石”被认定(rèndìng)为文物之前，在北京地区的(de)历次(lìcì)文物普查中，已有侵华日军修筑(xiūzhù)的碉堡、飞机堡、兵营等建筑遗存陆续被认定为文物。从我们的视角出发，这类文物建筑也被称为罪证类遗迹。作为文物工作者，保护日军遗迹绝非颂扬侵略，而是因为这段(duàn)历史不容忽视。这些遗迹既是日军的遗存，也是真实的历史地标，为我们研究抗战历史、社会变迁等提供了参考依据。2024年，延庆区文物普查队在京张铁路三堡车站周边，还发现(fāxiàn)长约300米的紧急避险钢轨，系1939年侵华日军修建，媒体(méitǐ)对此(duìcǐ)新发现还进行了报道，这类文物不仅与(yǔ)抗战相关，而且让京张铁路的遗存更加(gèngjiā)丰富。

北青报：您如何看待公众对于发现(fāxiàn)抗战文物的贡献？

刘卫东：文物普查由政府主导，但离不开群众的参与(yǔ)。我们常见的文保志愿者，主要在博物馆中提供(tígōng)讲解服务(fúwù)，但还有些人默默奔走于山野之中，探寻鲜为人知的历史遗迹。近十年来，在政府部门积极引导下，全社会的文保意识普遍(pǔbiàn)增强，很多(duō)文保志愿者经过不懈地(dì)发掘，让更多与抗战相关的文物浮出水面。他们凭借善于发现的眼睛和持之以恒的探寻精神，成为文物普查中一股不容忽视的重要力量。